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哦,”我和老姑长时间地面面相榷着,彼此间痴呆呆地张着双手:“哦,这,”   “这,这,”   “呵呵,”   “嘿嘿,”   “哈哈,”   窗外传来熙熙嚷嚷的说笑声,我循声向窗外望去,只见铁蛋、小石头、仁花仨个人,正有说有笑地聚拢在院中央的卡车旁,我呼地推开窗户:“喂,我说,你们这是干么啊?”   “去内蒙,拉——牛!”铁蛋一边认真地检修着车辆,一边答道,而站在铁蛋身旁的仁花,则爽朗地问我道:“力哥,你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去内蒙拉牛啊?”   “嘿——,”我顿时兴奋起来:“好啊,去,去,”   “哎呀,”当我兴冲冲地跑过走廊时,奶奶直起身来:“力啊,刚刚回家,也不知道好好地休息、休息,去什么内蒙,到那个驴屄地方,想什么魂啊!”   “奶奶,我喜欢!”   “力哥,”铁蛋拉开车门:“请上车吧!”   “呶,”我则一个健步跳上驾驶室的车蹬:“不,我可不愿意坐车,我,开车!”   “哈,那好吧,”铁蛋挥起手掌,哗地摇响了汽车,然后,俨然那个指挥官似地命令着仁花和小石头道:“快啊,还瞅啥呐,上车啊!”   “对,快上车,”我喜滋滋地转动着方向盘:“走,去内蒙,拉——牛,开——路!”   ……   ※※※※※※※※※※   一次刻骨铭心的嫖娼经历!   生日这天的中午,我邀上一群朋友,纵情地神喝一场,下午,昏昏沉沉的我,被人推醒,原来是一位最为亲密的朋友,来祝贺我的生日:“我是特别从外地跑回来的,可是,我还是来晚了!”   “谢谢你,”我坐起身来,握着朋友的手:“你让我好感动啊,不晚,你来了,我就高兴,走,”我拉起朋友的手:“咱们找家饭店,继续喝!”   酒逢知已千杯少,又是一通神喝,不知不觉间,已是凌晨三十多,我瞪着醉眼,瞅了瞅窗外,天空已呈淡淡的灰白,朋友再也喝下去,我结过帐,搀扶着朋友,东摇西晃地走进一家浴池。   “大哥,大哥,”休息厅里,散散落落地躺着几个客人,均是酣然大睡,一个个腆着大肚子,在休息厅的门口,坐着几个小姐,见我们走进来,纷纷迎上前来,自作多情地搀扶着我们,然后,笑嘻嘻地坐到我的身旁:“大哥,按摩不,”说着,一个小姐撩起我的浴衣,小手隔着内裤,大大方方按在我的鸡鸡上,我顽皮地咧了咧嘴:“小姐,你看,我都喝成什么样了,还能做么?”   “呵呵,”小姐也是调皮地一笑:“没关系,大哥,走,去包房吧!”   “不行啊,”我吐着舌头:“不行啊,我早晨已经交过公粮了,现在,又喝成这样,不行了,不中用喽!”   “嗨嗨,”其余两个小姐插言道:“没事的,大哥,随便玩玩呗,”说着,便站起身来:“走吧,大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没事瞎扯吧!”   “啥,”见三个小姐都欲进包房,我突然想起口袋里根本没有多少钞票:“不行啊,小姐,你们都去,我可没那么多钱买单哦!”   “嗨嗨,”其中一个小姐大大咧咧地说道:“大哥,我们也没说要钱啊,天也快亮了,我们闲着也是没事,大家随便扯扯,完了,你请我们吃顿早餐就行了!”   “豁豁,”听到小姐的话,我顿时大喜过望,一个小姐调皮地掐掐我的耳朵:“怎么样,大哥,吃早餐的钱,应该有吧!”   “哈,”望着三位笑容可掬的小姐,我乐得差点没蹦起来,再瞅瞅朋友,早已醉成烂泥,任凭小姐如何捶打,一动也不动,于是,我只好抛下他,与三位小姐走进地下室去。   这可真是一个疯狂的凌晨,刚刚酗完酒的我,搂着三位小姐,又是亲又是啃,又是摸又是拧。而小姐们则轮流摆弄着我业已无法正常勃起的鸡鸡,也不费了多少时间,我的鸡鸡就是无法勃起。小姐们又是吮、又是舔,又是套,又是拽,我的鸡鸡则是岿然不动。   良久,我的鸡鸡终于在一位张姓小姐的嘴里缓缓地膨胀起来,继尔,一位小姐骑跨上来,我搂住张姓小姐,一边狂吻着,一边千恩万谢着:“谢谢一家子,多万你喽!”   “嘿嘿,”张姓小姐坐在我的身旁,很是自豪地说道:“大哥,你不知道,老妹的嘴活,最好,以后,可要常来捧捧老妹哦!”   “没说的,”我拽扯着张姓小姐的内裤:“我现在就捧你!”   可是,张姓小姐皱着眉头推搡着我:“大哥,不行啊,今天不行啊,老妹来事喽!”   “什么事不事的,我不管,”我不知哪来的蛮力,纵身跃起,推开另外两位小姐,生硬地扯下张姓小姐的内裤,在她的胯间,果然夹着一条卫生巾,张姓小姐喃喃着:“大哥,你看,老妹真来事了,大哥,等走了以后,老妹一定陪大哥好好地玩一场!”   “我不管,”我粗野地按倒张姓小姐,将沾着污血的卫生间拽掉到地板上,然后,便凶猛异常地大作起来。   我在包房里也不知折腾了多少时间,无论怎么变着花样地轮番狂插着三个小姐,就是没有丝毫的射精欲望,渐渐地,我感到极端的疲惫,抽送的动作越来越无力,最终,还是那位可爱的张姓小姐用她颇为自豪的小嘴,吸出我的精液。然后,我们草草地冲洗一下,捶醒沉醉中的朋友,出去用早餐了!   早餐又是一通神灌,当然,又是一场烂醉,在朋友的帮助之下,我恍恍惚惚地回到家里,以后的事情便再也回想不起来了!下午,我终于清醒过来,浑身上下依然是酒气薰天,去卫生间洗漱,两只手掌还残留着三位小姐胯间那各不相同的气味。想起那疯狂的早晨,我暗暗窃喜:真他妈的爽啊,真他妈的过瘾啊!啊,张姓小姐对我真是太好了,不愧是一家子啊,等彻底醒酒之后,我还找她去!   可是,兴奋之后,待酒精的麻醉渐渐地消散,我的身体便空前地疲倦起来,简单的洗漱之后,我又瘫倒在床上,一边望着天花板,一边想着张姓小姐,尤其是她的小嘴!   哎哟,好痛啊!我正想着张姓小姐,胯间的鸡鸡开始隐隐作痛,同时,龟头有一种潮湿的、滴尿的感觉,我隔着内裤揉了揉,不揉则已,这一揉啊,痛感更加强烈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慌忙做起身来,揪开内裤一看:哇,我的妈妈哟,大事不好!   从浴池里穿回家来的,原本洁白的小内裤上,突然泛起深黄色的渍印!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完了,中标了!   不能啊?我努力让自己震静下来:不能啊,中标,哪有这么快就反应的啊?凭我以往中标的实践经验,至少也得一周,或者是十天以后啊,怎么能早晨才放荡完,下午就找上门来了?   可是,不是中标,这黄乎乎的东东,又作何解释呐?   我将泛着黄渍的小内裤偷偷地扔掉,精心地洗涤一番鸡鸡,然后,又换上一条更加崭新的内裤,因情绪低落,六神无主,胯间的鸡鸡痛得更加厉害了!而我排尿的欲望,也频繁起来,鸡鸡头总是感觉湿漉漉的,甚至在排尿时,还有一种烧灼感:完了!我又惊出一身冷汗!看来,我是躲不过这场风流债了!   既然中标了,怎能躲在家里,让媳妇发现了,麻烦可大喽!三十六计,走为上,脚底抹油,开溜吧!   为了不让媳妇有所察觉,也是为了她的健康考虑,更是为了避免一场不必要的风波,我不得不暂时中断了《辽河》的写作,借口有事,离家出走了。   坐在火车上,我的鸡鸡还是痛痒不已,我频繁地进出于厕所,每隔十余分钟,便溜进厕所里,打开裤子,察看内裤上面是否有黄乎乎的分泌物:还好,虽然痛点,却不再有黄乎乎的东东!看到崭新的内裤,还是这般的崭新,洁白如初!我的情绪也好了许多:那黄乎乎的东东,大概是张姓小姐的经血吧!如果真是这样,我就谢天谢地喽!   我在外面游荡了数日,渐渐苏缓过来的鸡鸡,其痛觉发生了质的变化,不再有湿漉漉的滴尿的感觉,排尿也不再有烧灼感,更是一种被疯狂揉搓、套弄之后,酸麻剌痛的感受:这些小姐,下手好狠啊!   望着依然洁白的内裤,我暗暗庆幸起来:看来,不是中标!我又轻轻地摸了摸可怜的鸡鸡,痛得又咧了咧嘴:唉,这些小姐,为了让醉酒之后的鸡鸡能够尽快勃起,真是不择手段啊!   我突然回想起来了,那个疯狂的早晨,三个小姐围坐在我的身旁,握着我的鸡鸡,又是揉、又是搓、又是套、又是吮、又是舔、又是拧、又是掐,……,唉,想着想着,望着酸痛的鸡鸡,我可怜兮兮地嘀咕道:“唉,他妈的,这些该死的小姐,差点没把我的鸡鸡拧断、搓烂啊!”   就这样,烂醉之后我,为了嫖娼,为了图一时之快,被小姐们折磨得好不狼狈,《辽河》,也中断了!回想起来,真是没正事啊!   138   盛夏碧蓝的天空格外地晴朗,轻佛的微风夹裹着不很灼热的、略微有些湿润的气浪扑面而来,那份即热且潮的感受,尤如一块浸湿的毛巾敷在燥热的身体上。   汽车飞速地行驶在寂静的公路上,高大挺拔的白杨树惴惴不安地摇晃着茂盛的枝叶,哗啦哗啦地厉声吵闹着,似乎在讥笑我们这一车不知天高地厚的旅行者;路边绵延起伏的田野上,涌动着没有尽头的青纱帐,滑稽可笑地摆动着长长的叶片,仿佛故意挑衅我们。一位农妇顶着过份热情的烈日,俯身在空旷的田野里,埋头莳弄着自家的庄稼。牧牛的老汉,四脚朝天,悠哉游哉地仰躺在林荫里,头上蒙着脱下来的单衣,无牵无挂地酣睡着。几头颜色各异,肥瘦不均的老牛,吃饱了青草,稀稀落落地俯卧在老汉的周周,大嘴巴不停地咀嚼着,同时,漫不经心地望着我们的汽车,好象猜到了我们是去贩牛的,一个个很不友好地转过头去,极其讨厌我们这伙人去无情地折磨它们的同类。随着汽车不停地奔驰,一个个宁静的好象昏睡过去的小村庄一掠而过,在村口的大柳树下,脸蛋上划着一道道抽象画般脏痕的小孩童,吸吮着粘满泥浆的大姆指,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地追望着汽车:“嘿,小家伙,你好!”我冲着小男孩打了一个飞眼,瞅他那急切的神态,似乎很有加入我们行列的想法,如果我们同意的话。   “小铁蛋,”我一边操纵着方向盘,一边与铁蛋闲聊着:“长途贩牛,挣钱么?”   “还行,力哥,”一提及贩牛,铁蛋立刻兴奋得眉飞色舞:“力哥,去内蒙买牛,可好玩了,可有意思了,每去一趟,都有讲不完的新故事,嘿嘿,并且,通过买牛,我还认识了仁花,”   “豁豁,”我从镜子里,瞟了仁花姑娘一眼:“行啊,看来,贩牛的收获很大啊,不但挣到了钱,还遇到一位漂亮的、酒量大得惊人的蒙古族格格,哈哈,”   “哼,”仁花轻声哼哼一声,又冲铁蛋撇了撇小嘴:“他买牛呀,全借我的光啦,没有我,他还想在内蒙混,哼,我们我帮他罩着,内蒙的小地赖,能熊死他!”   “哟,”铁蛋也通过小镜子,冲仁花做了一个鬼脸,然后,继续信心十足道:“力哥,我要向三舅学习,闯荡内蒙,通过贩运牲口,发家致富,以后,挣足了钱,我也要盖一栋三舅那样的楼房,给我们卢家,争光添彩,……”   “嘿,”听到铁蛋的话,我感慨万分:“小铁蛋,三叔,可不简单啊,童年的时候,我就模模糊糊地记得,三叔四处飘荡,广交天下,内蒙大地,处处都留下混迹社会的脚印!”   “嗯,是的,”铁蛋的脸上泛着无限的敬意:“力哥,三舅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啊,我第一次去内蒙买牛,就是三舅领我去的。到了那里,三舅可真好使啊,谁都认识他,人人都请他喝酒,三舅拍着我的肩膀对内蒙的朋友介绍道:诸位哥们,这是我外甥,以后,他再来内蒙贩牛,你们可一定要好好地照应他哦!”   “哦,原来,你是通过三叔,才走上贩牛这条道的啊!”   “嗯,多亏三舅哇,否则,我在内蒙,人生地不熟,两眼摸黑啊。当地的人听了三舅的话,都说:三哥,你就放心吧,你外甥,就是我外甥啊,以后,只要他自己来,就行了!”   “……”   哗啦啦、哗啦啦,……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看不到一片云朵,突然之间,却莫名其妙地淋起了雨滴,噼哩啪啦、肆无岂惮地击打着汽车的前风挡。   “嗯,这是怎么回事,”前面不远处,有很多车辆拥塞在一起,汽笛之声此起彼伏,司机们伸着脑袋,扯着脖子,不耐烦地大吵大嚷着,我很不情愿地停下汽车,摇开车窗,伸出脖子,张望了很长时间也没弄出个究竟来:“喂,打听一下,”我收回扯得酸痛的脖子,低下头去,向公路旁三三两两的闲人问道:“朋友,前面咋的啦,出车祸啦?”   “前面,”公路旁那些个操着双臂,摇晃着小短腿,嘴里叼着低劣的香烟,混浊的眼珠好象滚动着的骰子般滴溜乱转的乡野无赖们,脸上现显出一副兴灾乐祸的得意神态,平静地,但却是不怀好意地答道:“修路呢!”   “修路?”   “对,你没看到前面有个大土包吗,那是养路段堆的,什么车也不让过去!”   “这可怎么办?”我转向铁蛋:“铁蛋,封路了,咱们,回去吧!”   “那怎么行啊,”铁蛋摇摇脑袋:“不能回去,力哥,我已经跟内蒙的朋友预订好,人家已经帮我把牛收集好了,就等着我去车呐!喂,”铁蛋伸出脑袋:“朋友,麻烦再打听一下,还有没有别的路,可以绕过去啊?”   “当然有,”闲汉们闻言,纷纷靠近汽车:“有一条小路可以绕过去,只要你给我五十块钱,我就可以把你领你过去!”   “力哥,五十?”铁蛋吐了吐舌头,把头缩回车里,瞅了瞅我,我没好气地悄声嘀咕道:“去他妈的吧,五十块钱给他!不如自己留着喝酒,”说完,我重新启动汽车,气急败坏的调转车头,看到其它车辆拐进一条曲折狭窄的、坑坑洼洼的、泥泞不堪的田间小路上,我也忙三火四地跟了过去。再往前走,连路也没有啦,前面的汽车从庄稼地里的一条毛道上一辆接一辆地鱼贯爬了过去。我也想如法炮制,汽车刚刚驶到庄稼地的边缘,突然,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个其貌不扬的青年人,刚才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青年人怒气冲冲地拦住我们的去路,眨巴着一对令人生厌的近视眼:“回,回去,回去,不,不许从这里过,这是我,我,我们家的花生地!”他说话有严重的口吃,嘴角泛着让我恶心的白沫。   铁蛋将头伸出窗外:“哥们,给个面子吧,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啊!”   “不,不行,……,这是我,我们家的花生地,想从这里过得给点损、损失费!”   我仔细地看了看他家那所谓的花生地,平缓的矮坡上东倒西歪、稀稀啦啦地散布着一片毫无生机的幼苗,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嗒啦着脑袋,前面驶过的汽车丝毫也没有辗压着一根花生苗。   “哪有什么花生呀,你这不是讹人吗?”铁蛋与口吃者激烈地争吵起来,互不相让,越吵越凶。   我心里恨恨地骂道:敲诈,纯粹是他妈的敲诈,赤裸裸的敲诈!可是,明明知道这是敲诈,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大哥,”铁蛋正口吃者正吵得面红耳赤,仁花突然跳下汽车,满脸堆笑地走到口吃者的面前:“这位大哥,你要多少钱啊?”   “五,五十,少一个子也,也不行,我们家的花生地都,都让你们给,给压没啦!”   “大哥,”仁花笑吟吟地掏出二十块钱,递了过去:“大哥,五十块,太多了点吧,大哥,请高抬贵手,照顾照顾我们这些出门的人吧!”   “这,”口吃者迟疑了一会,最终,很不情愿地接过钞票:“算,算了吧,我看你还挺和,和气的,(他指指铁蛋)要是他,我说,说什么也不干!”   “呸!”铁蛋恶狠狠地冲他唾了一口唾沫,我重新启动汽车,汽车喘着粗气,缓缓地爬上田间小道,驶过这一小块所谓的“花生地”之后,汽车艰难地钻进一片乱蓬蓬的丛林里,我开足了马力,频繁地转动着方向盘,在幽暗的丛林里,毫无目标的转来转去,眼睛瞪得圆圆鼓鼓,怒力寻找着前方的车辙,希望尽快转出这片凶多吉少的丛林。我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汽车终于爬上一个泥泞的陡坡,往下一瞧,我不禁暗吸一口冷气,在前面不远处,有一辆装满木板的大卡车,绝望地陷在泥沼中,车上的汉子正骂骂咧咧地往地上抛卸着一块块又长又宽的厚木板。   “唉,”我握着方向盘,呆呆地目睹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十分清楚,汽车如果驶下陡坡,必将也落得个同样悲惨的下场。我环顾一下四周,看到有几辆轿车改变了方向,从各个位置向丛林中驶去,我决定另辟路径,跟在那些轿车后面钻进了丛林深处,几辆汽车好象钻进了迷宫,分头向各处驶去,各自寻找出去的路线。我焦虑不安地摇动着方向盘,在幽暗、泥泞的丛林中转来转去,努力寻找出路。此时,我已手足无措,完全处在绝望之中,费尽周折之后,将汽车驶到一块平坦之处,定睛一看,原来,汽车又拐回到了方才那块发生争吵的“花生地”。   “他妈的,怎么又走回来啦!”我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调转车头,重又钻进丛林里,因为过于急燥,慌不择路,汽车一头扎进泥沼里,再也爬不出来了。   我无可无奈地跳下了汽车:“铁蛋,看看这里有没有人家,借个铁锹,把车轮下面的烂泥,挖一挖,汽车兴许就能爬出来!”   “好的,我去借,”   仁花姑娘立刻跳下汽车,去找人家借锹,我也跳下汽车,垂头丧气地钻进丛林里。雨后的丛林,空气格外地清新,散发着迷人的芳香,我深深地、贪婪地呼吸着这份难得的奢侈之物,顿觉有一种不可言状的、令人心旷神怡的舒爽之感,周身得到彻底的净化;目不暇接的松树、桦树、杨树杂居而生,彼此间是那样地和谐,互不侵犯,友善相处,整个林子洋溢着祥和安静的气息;茂密的野草遍地生长,身上挂满晶莹的水珠,一付喜气洋洋的样子,有的垂着头,还有的俯着身,相互簇拥着,和蔼地窃窃私语;自由的小鸟傲慢地站立在枝头,好奇地打量着我们这群倒运的不速之客,叽叽咋咋地不知嘀咕些什么;不远处的水塘里,五音不全的青蛙毫无顾岂地、信口开河地嘟哝个不停;而蝈蝈则巧妙地躲藏在密林深处,若无其事的尖叫着。   仁花姑娘终于让我惊喜地出现在丛林中的小路上,手里果然拎着一把破旧的,只剩半截锹把,锹尖已经严重损坏的铁锹,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干瘦的、高额头的中年女人:“姑娘,你可得快点呀,我们家也等着用呢!”中年女人在仁花姑娘的身后,不耐烦地唠叨着,看来,她很不愿把东西借给陌生人,也许是怕我们用完不还给她,于是亲自跟了出来。   铁蛋接过破铁锹,踏进泥水中,卖力地挖掘着车轮下面的烂泥。   “哎呀,小心点呀,别把锹弄坏啦,我们家可就这一把锹哇!”中年女人心痛地说道:“你们是从哪过来的?准备去哪呀?”   “内蒙,去内蒙!”小石头答道。   “我说你能不能轻一点,拿人家东西也不能这么死劲造害呀!”中年女人再次吵嚷起来:“这片林子可够你们走的啦,你就是从这里开出去,说不定还得陷在哪里呢!再说啦,在林子边缘的道路上,有很多人守着呢,不给他们点钱就不让过去!”   “我们知道,我们已经遇到啦!”仁花姑娘平静地说道。   “那,你们给没给钱啊?”   “那你说呢,”仁花姑娘反问道:“不给钱,能让我们过去吗!”   “给就给点吧,你们弄不过他们,那些人,一天到晚可收老鼻子钱啦,他们可真发啦!……,可是,也有不听邪的,说什么也不给,前天,为这事,都扎死人啦!”   “把谁扎死啦,”我问道:“开车的?”“   “不是开车的,是收钱的,后屯老董家的三小子,让开车的司机一刀捅到肚子上,肠子都拽出来啦!”   “该,活该!”铁蛋闻言,十分解恨地骂道:“这帮臭无赖,都该捅死!太黑啦,跟土匪有什么两样。”   又是一番艰难的努力,我非常意外地将汽车驶出泥沼,我们还没有时间来庆祝胜利,汽车刚刚驶出不远,真就像那个村妇所预言的那样,又陷进另一个泥沼里。我恼怒万分地松开放向盘,默不作声地、久久地凝视着前方。天色渐渐地暗淡下来,丛林里笼罩起厚重的浓雾,从挂满水蒸汽的车窗向外望去,好似一副杰出的朦胧画。   “铁蛋,”我点燃一根香烟,漠然地对铁蛋说道:“看来,今天,咱们很有可能,要在这林子里过夜啦。   ……   139   “突突突!……”远处响起拖拉机剌耳的尖叫声,沉闷的车厢里顿时欢腾起来,我呼地推开车门,兴奋地跳下车去,活象抓住救命稻草似地,奔着突突驶来的拖拉机:“朋友,帮帮忙,朋友帮帮忙!”我一边奔跑着,一边大声地叫嚷着,同时,挥动着粗壮的双臂:“朋友,帮帮忙,朋友帮帮忙!”   驾驶拖拉机的是两个农民模样的青年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一黑一白,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长得慈眉善目,穿着扑素。不象那些路边的小无赖,以及拦路的口吃者,面目狰狞,恶言恶语。高个子青年手中拎着粗大的揽绳,好象是饭店的幌子,告之人家,他们是做何种生意的。他们整天在丛林里转悠,寻找着陷入泥沼中的汽车,讲好价钱后便帮助司机把汽车拽出来,这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挣钱机会。趁着公路毁坏尚未修复的大好时机,当地的居民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尽各种方法从倒霉的司机们身上,捞钱,有的光天化日之下以近乎抢劫的手段,敛取不意之财;而有的则堵在各个路口,拦截车辆敲诈勒索;而这两个青年农民却凭借着自己的拖拉机,赚钱。相比之下,他们赚的是比较干净的钱,他们付出了劳动,帮助司机解决了困难。   我很快便跑到拖拉机的前面:“朋友,帮帮忙,我们的汽车陷到泥坑里啦。”   “拉到能拉,你得给钱呀!”青年人平和地说道:“我们早就看到你们在林子里瞎转悠,刚才下公路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找个带路的?你以为你们能转出这片林子么?”   我不再言语。   拖拉机开到汽车前面,高个青年跳下来用揽绳把汽车栓住,拖拉机吼叫着,喷着浓烈的青烟,象拔河似地使尽气力拉扯着苯重的汽车。   汽车再次驶出泥沼。   “朋友,我们怎么走才能走出这片林子?”铁蛋一边掏钱一边询问道。   青年人诚恳地告诉铁蛋:“兄弟,从这里一直往西去,看到一座大庙再顺着大庙的砖墙一直走过去,就能找到公路啦!”   “朋友,”我却担心汽车还有可能陷进泥沼,便对两个青年人建议道:“喂,朋友,我多给你们点钱,你们负责把我们一直拽到公路上去吧。”   “大哥,这离公路还挺远呢,我们还得趁着天还没黑,得在林子里多拽几辆车,多挣点钱啊!”   铁蛋完全赞成我的意见:“对,对,朋友,你们用拖拉机把我们一直拽到公路上去吧,上了公路,一起给钱!”   “这,这,”   两个青年人在我们的一再苦苦恳求之下,只好无可奈何地拽着我们的汽车,向着公路驶去。有了拖拉机的帮助,汽车行进在泥泞的丛林里,顿时显得轻松了许多,我们终于看到了逃出丛林的希望,心情多少好了一些。汽车行驶出十余公里之后,前面果真出现一座庙宇,孤零零地俯卧在荒野之上,此处确实是个修行的绝佳场所,他远离尘嚣,不为纷繁的世俗所骚扰,尽管有些凄凉。汽车向着大庙的砖墙驶去,几个男青年贼头贼脑、一脸恶相地从林荫里窜了出来,气势汹汹地向我们摆着手:“别走啦,别走啦,停下,停下!”   “什么事?”铁蛋问道。   “什么事?”一个尖下巴,眨着一双老鼠眼的瘦弱青年操着难声的公鸭嗓叫嚷道:“这是我们家的庄稼地,不给钱你们不能过去!”   驾驶拖拉机的两个青年人见状,一前一后地跳了下去,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算了吧,他们够倒霉的啦,在林子里转悠了大半天,汽车左一次陷进去,右一次陷进去,天都这么黑啦!算了吧,让他们过去吧!”   “不行,都这么白过去,我家的庄稼地就白压啦!”   “哥们,”高个青年掏出一包香烟,递给尖下巴:“你们不给他们面子,难道还不给我一个面子嘛,咱们都一个屯子住着,等明天,我给你们每人买一盒好烟,这还不行吗?”   “哼,”尖下慢吞吞地接过香烟:“得了吧,看在你的份上,拉倒吧!”   “朋——友,”高个青年急切地向我挥挥手:“还不快走!”   听到高个青年的喊声,我象个贼似的开足马力,汽车绕过几个面容冰冷的青年人,夺路落荒而逃。   “啊——,乌拉,啊——,万岁,……”   汽车终于驶上平坦宽阔的公路,发动机恢复了正常的运转,有节奏地,很顺畅地哼哼着,象是大病初愈似地呻吟着。我们仿佛是从地狱里逃了出来,深深地长吁一口气,大有重获新生之感!铁蛋的脸上第一次绽开了笑容:“这他妈的,……哎呀……”由于过份激动,他有些语无伦次:“这可真不容易啊,我还以为今天出不来了呢!”   “是啊,”我欢快地转动着方向盘:“我还以为,今天,得在树林里过夜呐!”   “力哥,逃出了这个鬼地方,”铁蛋兴奋地提议道:“我们应该好好地祝贺祝贺啊!”   “我同意,”我第一个表示赞成。   “你就知道喝酒!”仁花姑娘佯装轻蔑地冲我说道:“还喝不多少的,一喝就多!”   “喂,大哥,下来吃饭呐!”   公路边的饭店,一家紧挨着一家,造型丑陋、质量低劣的房屋一栋栋比赛似的大肆装点,想方设法、极尽所能地企图包裹住那糟糕透顶的容貌,结果,却似得其反,活象是一个丑婆娘戴上一顶华而不实的廉价桂冠。硕大的、鲜红鲜色的幌子活象是胖女人的大屁股,在晚风中,苯拙地、卖弄风驭地扭动着。店铺门前伫立着一个个皮肤粗糙、腰身臃肿,但却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年青女子,她们挥动着死板的、肥胖的手臂,向急驶而过的车辆频送着现媚的秋波:“来呀,大哥,来呀!”   “嘿嘿,”我刚刚停下汽车,一个青年女子立刻迫不急待地跳上车蹬,把头伸进驾驶室里,挂满粉脂的黑脸几乎就要贴到我的面颊上:“大哥,吃饭啊!”   “吃饭,当然得吃饭,可是,小姐,你先下去啊,我怎么开车门啊!”我皱起眉头,冲着青年女子嚷嚷起来,年轻女子手扒着车门:“大哥,来吧,我们饭店,什么菜都有哇!来吧,我们饭店,菜码大,价钱便宜,包你满意!”   “有肉菜么?”我淫迷地问道,同时,一双色眼不怀好意地盯视着妖冶的女子,女子冲我放浪地一笑:“大哥,有肉菜,当然有肉菜啦,哪有饭没有肉菜的啊!”   “嘿嘿,什么肉都有么?”   “有,什么肉都有!”   “嘿嘿,有人肉么?”   “有,”女子闻言,一把搂住我的脖颈:“大哥,这不是么,这不是人肉么,大哥,想不想吃啊!”   “嘿嘿,”   “嘻嘻,”   众人一一跳下汽车。   饭店的店堂里,并排坐着六七个妙龄女子,个个都是经过一番刻意的梳妆,然而非常遗憾的却是不得要领,弄得不伦不类,看了让我哭笑不得。她们叽叽喳喳象母鸡似地不停地叫嚷着,时而冲着吃饭的食客们频频地打着飞眼。   “各位想吃点什么,请点菜吧!”老板娘来到我们的餐桌旁,我接过她递过来的菜谱,悄悄地审视她一眼,发现她一脸的愁容,我佯装着看菜谱,我又偷偷地环视一眼饭堂,凭着多年浪迹社会的经验,感觉这家饭店的空气,有些不详的异样。   “喝——,喝——,喝啊,操,……”   旁边传来大声小气的嚷嚷声,我循声望去,里间屋有一群青年人正痛饮在兴头上,几个三陪小姐被他们纠缠得哇哇乱叫。一个已显出七分醉态的胖男人一脸淫邪地吵嚷道:“来,小姐,喝,喝,一会咱们再大干他五百下!……”   “嘻嘻,哎哟,大哥,别掐我啊,哟,好痛啊!”   而另一个身材瘦弱的跛足,青年则不耐烦地冲着这边的老板娘很不礼貌地吼叫道:“操,臭娘们,赶快给我们拌个凉菜!”   一脸不悦的老板娘闻言,极不情愿地走进厨房,跛足青年立即嘻皮笑脸地跟在她的身后,溜进厨房里。   “哎呀,你干什么啊,啊,别胡闹!哎呀”厨房里很快便传出老板娘沙哑的喊叫声,以及跛足青年淫荡的狂笑声:“哎哟,”   “嘿嘿,”   当老板娘再次来到我们的餐桌旁时,已经是衣着不整,头发散乱,我胡乱点了几个炒菜,她唉声叹气地返回厨房吩咐小厨师给我们炒菜。   “力哥,”铁蛋问我道:“喝什么酒?”   “不,”我摆摆手道:“不喝,”   “为什么?”铁蛋不解地望着我,我一字一板地答道:“铁蛋,凭感觉,我认为,咱们走错门了,这家饭店,情况不太对头啊!铁蛋,一会,菜上来,咱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饭、填饱肚子,然后,赶快走人!……”   话音未落,饭店的房门被人重重地撞开,一个面目可憎的青年人急匆匆地跑进里间屋:“哎,大哥,不好啦,小二刚才在台球室打台球时跟人家吵起来啦,一刀把人家给捅啦,现在被派出所抓去啦,咱们赶快想个办法把他抠出来啊!”   “啊,”那个已经大醉的胖男人闻言,立即放下酒杯,推开怀里的三陪小姐:“哥们,小二这个人很够哥们意思,今天摊了大事,咱们大家可不能瞅着不管呀,来,大伙集集资,凑凑钱,把他弄出来!”   十几分钟之前还是海阔天空般地胡吹乱侃着的这班人,此刻,一听到“钱”字,顿时好似霜打的茄子,全部垂下红胀着的脑袋,屋子里顿然可怕地寂静下来。   “咋的,吹牛屄的时候,一个顶俩,一到动真张的时候,就全都他妈的哑吧啦!”看见满酒桌上的人,谁也不肯“集资”,掏钱,胖男人不禁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满嘴横飞。餐桌旁几个一脸无赖之相的青年人,怯生生地嘀咕道:“大哥,我真得没有钱啊!”   “没钱跑到这里来喝个鸡巴毛酒!”   “……”   “走,赶快走!”我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催促着身旁的铁蛋:“铁蛋,快,别吃了,开——路!”   “力哥”小石头很不情愿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慢慢吞吞地、恋恋不舍地走出饭店:“力哥,人家还没吃饭呐!”   “小石头,这饭,咱们不能再吃了,你没看见么,那帮喝红眼睛的家伙,筹不到钱,没准就得搞到咱们的头上来!”钻进驾驶室里,我对大家解释道,大家没有言语,很显然他们都没有吃饱,很不理解我为何扔下满桌的饭菜,匆匆上路。为了缓和一下沉闷的气氛,我冲着小镜子,对身后的仁花姑娘打趣道:“仁花格格,你可真能喝酒啊?实在是厉害!”   “哼,力哥,这点酒算个什么啊!”仁花姑娘不以为然地说道:“力哥,到了内蒙,你就知道了,我们蒙古人,是怎么个喝法的,你可能见都没有见到过。”   “怎么喝的呀!有什么新花样啊!”我问道。   “哼,”仁花姑娘端起热水杯:“我们内蒙,喝酒有一个规矩,凡是到了我们内蒙的客人,吃饭之前,每人端起酒杯,一口倒进嘴里,但不能咽下去,得这样(仁花姑娘学着漱口的样子),就象刷完牙后,漱漱嘴,喝酒之前得先用酒精漱漱嘴!”   “哇,真厉害,”我惊叹道:“这个,我可练不了,那有多辣嘴呀!”   “我们内蒙,喝酒的高手多啦,”仁花姑娘得意地说道:“跟高手比,咱这点酒量,啥也不是啊。力哥,我表哥,特能喝酒,不但酒量大,喝起酒来不吃菜,一色干拉。他找个对象,对象的爸爸更能喝酒。有一次,他在岳父面前吹牛说:爸,我喝酒不用吃菜,省钱,昨天,我一个人喝了八两酒,只吃了十粒花生米。”   “厉害,的确省钱!”   “力哥,”仁花姑娘神秘地问我道:“你猜猜,他岳父是怎么回敬他的?”   “他岳父,吃五粒呗!”我顺嘴答道。   “不对,力哥,你没猜对!”仁花姑娘摇摇头,掏出一枚咸鸭蛋,轻轻地剥开皮:“力哥,他岳父冲着我表哥笑了笑,从碗橱里拿出一只咸鸭蛋,在女婿面前晃了晃:小子,看到没有,就是这只咸鸭蛋,我都喝半个月啦,直到现在,还没捅到蛋黄呢!”   “哈哈哈!”仁花姑娘的讲述,立刻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   “……”   ……   140   天空完全黑沉下来,繁星眨巴着明亮的眼睛,傻楞楞地望着我们;浑圆的月亮紧紧地跟随在汽车的后面,久久不肯离去;田野里的庄稼也安静下来,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在微风的吹佛下,发出哗哗的鼾声;鸟儿停止了歌唱,躲进温馨的巢穴里,尽受天伦之乐;只有不知疲倦的蝈蝈,吱吱吱地嘶鸣着,吵醒正在酣睡的林蛙,被搅了好觉的林蛙,没好气地、呱呱呱地嘟哝起来。车外再次下起雨来,雨水越来越大,不知从哪来冒出许多泥浆,把原本光洁的路面,搞得泥泞不堪,一塌糊涂。我感觉到汽车有些打滑,立刻停止了说笑,全神贯注地操纵着方向盘。突然,吱嘎一声,汽车急速地溜到道路的边缘,我登时慌了神,手忙脚乱起来。汽车打了个咧趄,摇摇晃晃地停在路边,我满头冷汗地跳下车:“我的天呢!”我惊起来:“就差这么一点,险些没翻到沟里去!”   汽车的后轮与路基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如果汽车再稍微向外侧滑动一点点,我们这一车人,都将被抛撒到深深的道沟里,在沉重的汽车压迫下和无情的撞击下,非死即伤。我狼狈不堪地爬进驾驶室,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看着方向盘久久不敢触摸,好象怕被电击着似的。   我将汽车慢慢地挪回到道路的中央,车内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汽车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便再次呼哧呼哧地奔跑起来,发动机巨烈地轰鸣着,施放出灼人的气浪。雨越下越大,刚才满天的繁星,此时已经不知躲到了哪里,没完没了地跟在汽车后的月亮,大概被那惊人的一幕吓呆啦,索性溜之乎也!举目望去,荒野上出现许许多多,大小不均、有的还相互连带着的水洼,象是一面面形状怪诞的大镜子,冷若冰霜地映照着黑沉得赅人的夜空。茂盛的庄稼可能不愿接纳过多的雨水而躲藏到地下,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起伏错落、时隐时现的荒草不知好歹、傻乎乎地瞪着悲惨的夜空。荒野上顿时显得空空荡荡,一付丧魂落魄的惨淡之相。歪歪扭扭、孤苦伶仃的小杨树,鹤立鸡群般地伫立在草丛之中,稚嫩的枝条有气无力地摇摆着,低声地呜咽着。汽车驶进了大草原。   汽车越往前走,道路越糟糕,我仔细地瞅了瞅,汽车不知什么时候驶进了烂泥潭,时而摇摆着滑向东侧,刚刚调整过来,又晃晃悠悠地溜向西侧。我唉声叹气地丢开方向盘:“完了,不行啦,再也不能往前走啦,没有路啦!”   说着,我绝望地熄灭了发动机,一车人呆呆地面面相榷,谁也不肯首先张嘴说话,驾驶室里死一般地沉寂起来,只能听到人们的喘息之声。疾驰了十多个小时的汽车,一旦停歇下来,驾驶室里立即散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热气。我拉开车窗,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蚊子,蚊子,有蚊子!”小石头突然嘟哝起来,同时,不停地拍打着胳臂和肩膀:“力哥,别开窗啊,蚊子都进来啦!”   可是,关上车窗,驾驶室里很快又闷热起来,连呼吸都倍感困难,溜进驾驶室里的蚊子,吱吱地吼叫着,各自寻找合适的目标,趁机下手,我们劈里叭啦地同入侵的蚊子展开了搏斗。铁蛋推开了车门:“我到货厢上去,这里实在受不了,再待一会,就得闷死。”仁花和小石头也跟着铁蛋,纷纷爬上卡车的货厢。我也爬了上去。   货厢上面湿漉漉的,冰冷的铁栏杆,滴滴达达的淌着雨水。我们无处可坐,草原上可恶的蚊子以排山倒海之势对我们发起猛烈的攻击,我们慌慌张张地迎战,却顾头顾不了脚,刚刚打死一只叮在右腮上的蚊子,背部又被狠狠地剌中。   “快过来,这里有块塑料布!”铁蛋扯起一块脏乎乎的塑料布,示意大家钻进去,我们现在已经顾不得肮脏,扯过塑料布,争先恐后地躲进里面。可是,恶毒的蚊子,并没有善罢甘休,顽强的附在塑料布上,发现谁的身体紧贴着塑料布,便狠狠地咬上一口。   “这些家伙可真厉害啊,隔着塑料布还能叮着人呢!”我揉着刚刚被叮咬过的嘴巴,气急败坏地嚷嚷着。   阴沉的夜空显现出一丝惨淡的灰白色,汽车四周的景物逐渐露出模糊的轮廓线,草原的黎明经过暴雨的洗礼,显得更加纯洁,更加甜谥,萋萋的芳草昂起头来,欢天喜地迎接着新的一天,白桦树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安祥地等候着光明的到来。路边一条小河缓缓地流淌着,清澈的水面映射出林木优美的曲线。远处朦胧之中,一个硕大的黑皮球向这里缓缓滚来,我们瞪起惊讶的目光,皮球越来越近,原来是一个男人身上套着一个巨大的橡皮圈,信步走来。   “喂,朋友,你这是干什么去呀?”我钻出塑料布,冲着来人大声地喊道。男人听到喊声,在汽车下面停止了脚步,莫名其妙地看看我们:“灌气去!”   “灌什么气呀?”   “液化气,我们这里有油田,灌上一气囊子,能用一天,可省事啦,比烧柴禾强多啦。……,哎哟,你们这是哟去哪呀,前面的路,可不太好走哇!”   “那怎么办?”我焦急地问道:“我们不能总是停在这里啊!”   “等一等吧,等天亮啦,太阳出来了,把路晒干了,你们就可以走啦!”   男人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开,去灌他的液化气。一位老者,背着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的汽车下面:“小伙子,你们是从哪来的?”   “老大爷,这么早你这是干啥去啊?”我和蔼地问候道。   “打鱼去!”   “哪里有鱼啊?”   “不远,一里多地,那里的鱼可多啦,一个早晨就能捞上一萝筐”老者举起手中的竹蓝,信心十足地说道。   “老大爷,这是什么地方?”我问道。   “四方坨子!”   “是个镇吗?”   “不是,镇子在北面,离这大概有三里多地!”   “这个地方也太荒凉啦,你们靠什么活呀?放牛吗?”   “哎呀,小伙子,你可说错啦,我们这个地方冷丁看着是挺荒凉的,可日子却很好过,你不知道吗?这里可是全省最大的监狱啊,大大小小一共有九所监狱,我们一般叫做分场,一监狱就叫一分场,二监狱就叫二分场,……,九监狱就叫九分场,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在监狱里工作的国家正式职工,许多人都有警衔。我过去就在监狱工作,现在退休啦,每月的退休金八百多块,足够我和老伴养老的啦!”   “啊,原来这里是监狱!”我惊叹到:“好家伙,咱们咋跑到这来啦,这个地方到处是一片荒野,几十里地找不到一户人家,做监狱真合适!”   “那可不。”老人点点头:“犯人关押在这里,就是让他跑,他也跑不出去!”   “老大爷,你们这里的蚊子太厉害啦,简直能把人吃啦!”小石头说道。   “不要紧的,时间长了就习惯啦,你看我天天早晨出来打鱼,从来没有被蚊子叮咬过!”   “嘿嘿,看来蚊子也欺侮外地人啊!”我说道。   老人与我们聊了一阵,便去河里捞他的鱼。   困倦、疲惫、饥饿向我袭来,我再次钻进驾驶室,准备睡上一觉。   “完啦,一时半会是走不了啦!”铁蛋也钻进了驾驶室。   我坐回到驾驶位置上:“道不干,说什么也不能走,急也没用,安全第一,铁蛋,耐心等待吧!”   我们坐在车里,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不知说些什么好,我打破了僵局:“来,把吃的东西拿出来,咱们喝酒!”铁蛋闻言,立即打开旅行袋,把白酒、香肠、罐头、黄瓜一一翻腾出来,我摊开已经看完的旧报纸,我们一车人围拢在一起,享受着一顿极有情趣的早餐。   天完全明亮起来,久讳的太阳缓缓地、不可阻挡地升腾出来,红灿灿的光芒照耀着辽阔的大草原,可恶的浓云渐渐散去。啊,希望终于降临啦!我咕嘟一声咽下一口白酒:“老天爷啊,我求求你啦,可别再下雨啦,太阳爷爷啊,让我敬你一杯吧,你可别再走啦!赶快把路给我们晒干,让我们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仁花姑娘瞅着我可笑的样子,咧了咧小嘴:“嘿嘿,但愿老天爷能听你的!”   一队犯人穿着粗糙的、破旧的、早已褪色的淡蓝色囚衣,扛着铁锹、铁镐,背着萝筐,尾随在一个拎着一面小红旗、同样也是一身囚服的犯人后面,懒懒散散地从汽车旁边走过,他们神情木然,目光呆滞,望着驾驶室内胡吃海喝的我们,羡慕地咽着口水。   “快点,快点!”拎着小红旗的囚犯没好气地吆喝着犯人们,很显然,他是这伙犯人中的小头头。犯人们走下路基,在一处空旷的草地上,停下了脚步,小头头指挥着囚犯站成三排,然后,趾高气扬的管教开始给每个犯人分配工作任务。看来,他们今天的工作任务,是把草地上那一堆粪肥清运走。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赶车的老板也是一个犯人,大约有五十多岁,胳臂上裹着一块红袖标。两个年青的武警战士背着冲锋枪在泥泞的道路上踱着步子,有时低下头去,甩甩粘到胶鞋上的烂泥。管教一声哨响,一天的工作开始,犯人们各就各位,很卖力地埋头干起活来。听到哨声,一个武警战士快步跑向草地,越过工作着的犯人,一直跑到一块玉米地的边缘停了下来,那是他的哨位。有三个犯人不用干活,其中当然包括那个拎着小红旗的小头头,他拎着小红旗严肃地站在玉米地边缘,与那个武警战士遥相呼应,以防范犯人们溜到青纱帐里逃脱掉。还有一个犯人拎着一把小凳子,象个哈巴狗似地,一刻不离地尾随在管教身后,管教想坐下来,他立刻用脏乎乎的衣袖擦擦凳面,然后恭恭敬敬地、小心翼翼地把小凳子放在地上,管教坐到凳子上,掏出香烟,那个犯人急忙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啪嚓一声点燃,用一只手围拢着,颤颤抖抖着递到管教面前,给管教点燃香烟。管教狠吸了一口香烟,跟那个犯人说了些什么,他频频点着头,一个劲地哈着腰,像捣蒜似地应承着。犯人们很快便装满一马车的粪肥,老板扬起鞭子,驱赶着三匹大红马,他驶车的技术相当娴熟,三匹膘肥体壮的大红马嘶鸣着冲上路基,从我们的汽车旁边飞奔而去。   “行啊,有两下子!”我拎着酒瓶,趴在车窗上,向驾车的老犯人说道,他没有言语,狡猾地冲我笑笑,然后回过头去抽打着大红马的屁股,发泄着心中的怨气:“驾!驾!”   突然,草地上隐约传来喊叫声,拎小红旗的犯人手里捧着一张大白纸,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王作鹏!”   正在干活的一个犯人头也不抬地、机械地应承道:“到!”   “李有贵!”又一个干活的犯人,停下手中的活,用衣襟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到!”   “马连福!”   “到!”   所有干活的犯人都被一一点名并且均得到相应的回答,小头头把大白纸小心奕奕地折叠起来,重新塞进衣兜里,然后转过身去,向着正在吸烟的管教说道:“报告政府,二十八名满额喽!”   这样的点名,每过一个小时便要进行一次。三个身着警察制服、神气活现的警官,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在犯人们工作的附近停下脚来,其中一个警官腰间别着对讲机,颈上挂着望远镜,他端起望远镜,煞有介事地察看一番正在工作着的犯人,放下望远镜,又操起对讲机,不知嘀咕些什么,然后,几个人并排向远处走去。赶马车的犯人运完几车粪肥之后,每次都空车跑回来,临近中午的时候,回来的马车上载着两个塑料袋以及一个大水桶,一筐碗筷,还有几个铁饭盒,如果我没猜错,那一定是犯人们的午餐。   “喂,中午吃什么呀?”我冲那个老犯人大声喊道,他不耐烦地回答道:“大馒头!”   “菜呢?”   “角瓜汤!”   “角瓜汤,那能好吃嘛?”   “好不好吃就这玩意!”说话间,马车已从汽车旁飞速地离去。   “开饭喽,开饭喽!”犯人们放下手中的锹镐,聚集到马车周围,小头头拎过塑料袋,掏出黑面馒头,分发给每一个犯人,一人一个,幸运一点的就能得到稍大一些的馒头,蛮横一些的犯人夺过软弱可欺的犯人刚刚分到手中的馒头,贪婪地咬上一大口,然后,再恶狠狠地塞回他的手中,那个犯人傻呆呆地瞧着被咬掉一大块的黑馒头,只能是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赶车的老犯人,挥舞着大铁勺,给犯人们盛汤,每人一碗。分到馒头又领到稀汤的犯人们,蹲在地上狼吞虎咽起来。管教及武警战士的伙食,着实令犯人们羡慕,他们每人两个铁饭盒,一个盛饭,另一个装菜。   “力哥,”我正笑嘻嘻地瞅着犯人们享用午餐,铁蛋推了我一把:“力哥,差不多啦,路干了些,我看可以上路啦!”   ……   141   “唉,他妈的,”我重新握住方向盘,想起昨天的遭遇,铁蛋恨恨地问道:“他妈的,如果不是封路,咱们何必遭这份洋罪啊!”   “嘿嘿,”我则兴致勃勃地说道:“嘿嘿,凡事,有坏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啊,这叫辩正法,嘿嘿,此番出门,因为赶上了修路,咱们只好绕道走,的确平添多了许多麻烦。不过,想一想,也是蛮有趣的啊,呶,”我向车窗外呶了呶嘴:“瞧,如果不是绕道,咱们哪会有闲心到草原深处的大监狱来逛逛呐!嘿嘿,……”   “唉,”铁蛋叹了口气:“力哥啊,你总是不知道愁,这一折腾,眈搁时间了,牛,可就赶不上好价钱喽!”   灰头灰脸的汽车,在坑坑洼洼的泥泞路上突突地颠簸着,向着草原深处,缓缓地驶去,驶过一片大荒野,一望无际的稻田映入视野,嫩绿的稻苗整齐有序地排列着,好似园丁精心修饰过的草坪,美妙得无法形容。我怀疑自己可能闯进入了童话世界里。一座座高大雄伟的建筑物盘踞在这无比美丽的草坪上,那是关押犯人的监狱,头戴钢盔,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拎着长枪站在了望塔上,凝视着高墙里面失去自由的犯人。这些建筑物与这童话般的美景极不协调,简直大煞风景。每座监狱的周围都杂乱无章地随意搭盖起许多破破烂烂的住宅,那是监狱职工的住宅。白天,他们在监狱里嗲声嗲气地教训着犯人,晚间,则在这些破房子里,吃着老婆烧好的饭菜,喝下二两烧酒,然后安然入睡,如果有兴致,也兴许干些别的其他什么事情!每户住宅的四周都有大块的菜园,种植着各种鲜嫩的时令蔬菜,据当地人讲,莳弄这些菜园子,根本用不着家庭主妇们操心,大墙里面的犯人,都争先恐后地为管教精心莳弄菜园。   “力哥,看,”铁蛋兴奋地手指着前方:“县城,县城!”我举目望去,一座冷冷清清的小城,默默地出现在正前方的荒草地上,铁蛋精神抖擞,欲夺过方向盘:“力哥,给我,穿过县城,就进入中旗了!力哥,给我,你歇歇!”   “啊哈,县城到了,”铁蛋欢天喜地的坐到驾驶位置上:“终于看到希望了!”   当铁蛋兴冲冲将汽车驶进小县城里时,小县城正在遭受据说是百年不遇的,洪水的骚扰,流经城内的一条大河,翻腾着汹涌的浊浪,无路可走的河水,向着堤坝发起猛烈的攻击,不可阻挡的河水随时都有可能漫过桥面。桥上有很多人手忙脚乱地企图将一根根水泥桩柱,捆绑到桥墩上,借以抵御洪水猛烈的冲击。桥头的路边,堆积着一排排沙袋,抵挡着漫过堤坝的洪水,路基下面的电线杆,可怜地浸泡在汪洋之中,很多电线杆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瓜,并且,随时都有灭顶之灾。   “铁蛋,快跑,”望着路边连着天际的洪水,我惊恐地喊叫起来:“我的天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洪水冲上桥面,咱们又得困在这个地方!”   “对,”铁蛋应道:“赶快跑吧!”   话音未落,洪水已经漫上桥面,所有的车辆均被警察拦截住,铁蛋绝望地松开了方向盘:“晚了,过不去了!完了,又困住了!”   “铁蛋,”我翻开地图:“铁蛋,这,还有一条出路,来,”我抢过方向盘,调转汽车,驶向县城的另一条出路。   深夜,车外下起了更加可怕的暴雨,雨水象是用巨大的铁盆泼撒着,在汽车的风挡前面,形成一道湍急的瀑布,任由雨刷器拼命地摇动,依然无济于事。闪电象是一把利剑,那穷凶极恶的样子,似乎要把大地劈成两半,而震耳欲聋的响雷,要把大地,炸个粉碎。路边孤零零地伫立着一栋民房,窄小的木窗里射出昏暗的灯光。   “铁蛋,咱们进屋躲一会吧,这雨太大啦!”听到我的建议,铁蛋推开车门,跳下车去,向着民房狂奔而去,屋内有个女人趴着窗户,审视着我们,发现铁蛋跑过去,立刻将灯火熄灭,四周顿时一片可怖的黑暗。铁蛋象个落汤鸡,垂头丧气地溜回车里:“他妈的,看我跑过去,那个臭娘们把灯关上啦!”   “人家害怕呗,”我怅然道:“也难怪,世道太乱,人家不能不防啊!啊——,”我突然惊呼起来:“土堆,他妈的,咋又冒出个土堆来!”   一堆高高的泥土横在公路中央,无情地挡住去路,汽车只好吱嘎一声,停歇下来。   “怎么回事,好好的道,怎么给堵上啦!”铁蛋疑惑地自言自语着。后面驶来一辆农用拖拉机,装载着一车蔬菜,裹着雨衣的青年农民,从土堆旁驶到路基下,绕过土堆后,重新爬上公路,继续前进。   “豁豁,”   我立刻受到了启发,也仿佛着拖拉机的样子,将汽车溜到路基下,一边在积满雨水的泥沟里艰难地爬行着,一边东张西望着,张于找到一处平缓一些的地方,将汽车爬上公路。可是,还没走出十余里地,迎面又出现一个大土堆。   “他妈的,操,”   我只好将汽车再次滑下路基,可是,这次却怎么也爬不上公路,任凭汽车如何拼命地挣扎着,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让我绝望透顶地从陡坡上滑落下去。在这困兽决斗般的穷折腾中,驾驶室内的香烟、啤酒、矿泉水以及各种食物,在剧烈的颠簸之中,纷纷飞出车外,抛向荒野。   “完啦,爬不上去了,”我汗流满面,精疲力竭地松开方向盘:“完啦,上不去了,铁蛋,看来,只好在沟里蹲一宿啦!”   “唉,只能这样了!”铁蛋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现实,喃喃道:“力哥,别折腾了,等天亮了,找一辆拖拉机,往上拽吧!”   “只有这样了,再折腾下去,车也受不了的!”   在这风雨交加、阴森可怖的深夜里;在这荒无人烟的草原上;在这积满雨水的深沟里,我们这一车人,活脱脱地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没有食品;没有饮用水;没有借以浇愁的烧酒;没有用来消磨时光的香烟;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烦恼和忧伤。   空空的胃袋,需要美味佳肴来充填;干渴的咽喉,需要清甜甘美的清水来滋润。而这一切的愿望,突然变得那么遥远,那么侈奢,那么不切实际,但又是那么的强烈,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强烈的让我倍受煎熬。   啊——,我愁苦着面庞,在漆黑之中,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汽车玻璃,双手倒背,默默地倚着椅背,我想啊,想啊!我首先想到了三叔:年轻时代的三叔,为了生计,走南闯进,尤其是频繁出入于内蒙各地,贩运牲畜。那个时候,我年龄尚小,却充满了猎奇之心,每当三叔裹着油渍渍的棉大衣,拎着白酒瓶,嘟嘟地拽开汽车门时,我心上也像长了野草似地,跃跃欲试:“唉,他妈的,还得挣命去啊!人,不死,就得干啊,可到是的!”   三叔这种颠波流离的生活,我感觉非常地剌激,而对于内蒙,便是充满了好奇心和无限的憧憬,我曾悄悄地摊开地图:啊,内蒙,内蒙,辽阔的内蒙古大草原,呈着长长的弧形,镶嵌在祖国的版图上,她的东端,连着黑龙江,她的西部,邻近新疆,好似一轮弯月,悬挂在祖国的正北方。不,她不应该成为一个弯月,她更大应该是一轮圆月,她本来有个一奶同胞的兄弟,被我们的强邻,无情地割裂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破镜重圆,变成一个幸福的满月。啊,望着地图上的内蒙古大草原;望着那充满神秘感的色彩,我幼小而又稚嫩的心灵,努力地想像着:我亲爱的蒙古族同胞们,他们一定是住在色彩斑蓝的蒙古包里,喝着浓浓的奶茶,穿着长长的旗袍,挥舞着卡卡作响的马鞭,自豪地驰骋在广袤的大草原上。他们勇猛;他们顽强;他们豪爽;他们洒脱;……,他们把整只、整只的肥羊,悬挂在熊熊的篝火上——熏烤,然后,手撕半生不熟,甚至还在滴血的羊肉,大碗、大碗地豪饮,他们,……,哇,我想起来了,在那美丽的大草原上,还有一对让我总是在梦中意淫的蒙古族小同胞:《草原英雄小姐妹》中的龙梅和玉荣!   “三叔,”我越想越兴奋,我要去内蒙,找梦中的情人:龙梅和玉荣!我一把拽住三叔有力的手腕:“三叔,我也要去内蒙,三叔,带我去内蒙吧!”   “得,得,”三叔拧紧刚刚沏好的茶杯,一只手按住我的小嘴巴:“闭喽,闭喽,你给我闭喽,小兔崽子,你以为内蒙是公园啊,你以为三叔去内蒙,是逛公园玩啊?去,一边玩去!”   “哼,可恶,”望着渐渐远去的车影,我心中恨恨道:“三叔,再也不跟你好了!”   “大侄,”每次从内蒙归来,三叔都是破衣烂衫,蓬头垢面,正如新三婶所言:力,大侄,你看,嘿嘿,你的盲流叔叔回来了,咱家的叫化子,回来了,嘿嘿!   “大侄,”尽管折腾得狼狈不堪,三叔还是首先拽住我的小手,或是塞进一袋冰糖,或是塞进一袋饼干:“呶,这是三叔贩牛,挣来得!”   啊——,想起冰糖,想起饼干,我禁不住地咽了咽即将漫溢而出的口涎:好甜的冰糖啊,好香的饼干啊!现在,如果能有一块,即使是很小很小的一块,含在嘴里,那也会倍感幸福的!啊,三叔贩牛挣钱,真不容易啊,三叔那楼新落成的楼房,凝聚着三叔多年辛苦奋斗的血汗啊!   通过这趟非同寻常的内蒙之行,我对三叔的敬畏之情,愈回强烈了。   “铁蛋,”从座椅的后面,传来仁花姑娘关切的话语:“呶,天好凉啊,别冻着,把我的外衣,压在你身上吧!”   “不,仁花,”铁蛋拒绝道:“不,给我压上了,你不得冻感冒啊!”   “没事,我没事,我是土生土长的内蒙人,我已经习惯了,”铁蛋推辞不过,突然说道:“那,给弟弟压上吧,他太小,不经冻的!”   “嗯,好吧!”   昏昏沉沉之中,我依依稀稀地听到仁花姑娘沙沙地给小石头压盖衣服的细微声响,以及小石头推让的话音:“嫂子,我不冷,我不冷!”   “别动,呶,”仁花姑娘即严厉又亲切的话语:“听嫂子的话,好好盖上!”   听到背后小嫂叔俩的话,我心头一热,只骂自己太粗心,光顾着胡思乱想,全然忘记了年龄尚小的儿子,正在饥寒交迫中挣扎,我狠狠地拍了一拍脑门:笨蛋,没心没肺的蠢货,你的儿子正挨饿受冻呐,你,赶快去帮帮他啊!   我轻轻地脱掉外衣,转过身去,铁蛋和仁花紧紧地相拥着,发出均匀的鼾声,小石头,蜷缩在长椅上,身上压盖着仁花的外衣,我伸过手去,将自己的外衣,压盖在仁花的外衣上面:儿子,好好睡吧,天,会亮的,面包,会有的!   啊,望着香甜甘酣睡着的儿子——小石头,我不禁又百思归一地想到了老姑,啊——,老姑!老姑的房间,老姑的床铺,老姑的胴体,那是多么幸福而又温馨的安乐窝啊!   “力!”疲倦和饥饿使我近乎虚脱,迷迷茫茫之中,我似乎感受到老姑突然出现在我的身旁,正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肩膀,芳香四溢的脸蛋轻轻地贴在我的右腮上:“力,你饿了吧,想吃点什么啊?”   “姑姑,我想吃鱼,我想吃咱们家旁边小池塘里的鲫鱼!”   “好的,嘻嘻,”   我饿得直泛绿光的眼前,果然出现三条香气扑鼻,油水横溢的大鲫鱼:“哇,太好了,太好了,谢谢姑姑,”我正欲抓过香酥的鲫鱼,老姑冲我妩媚地一笑,一只亮闪闪的啤酒瓶,变魔术般地出现在老姑细嫩的手心上:“大侄,呶!”   “哇,啤酒,姑姑,快给我!”   ……   142   “力哥,省省,”我正在梦中享用着老姑烧制的鲫鱼以及甘可口甜的啤酒,铁蛋生硬地摇晃着我的手臂,很是讨厌地中断了我的美梦,我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只见公路上停着一辆农用拖拉机,一条粗硕的缆绳从拖拉机的后面顺下路基,勾挂住坡下的汽车上。   “哦,终于找到拖拉机了,太好了,”我打了一个哈吹,顿时来了精神,咔嚓一声启动了汽车,拖拉机也随即开足了马力,轻而易举地将汽车拽上了公路:   “唉,这趟门出的,真是多灾多难呢,好事全他妈的让咱们摊上啦!”待汽车重新爬上公路,我无比懊恼地拍打着瘪塌塌的肚子:   “唉,肚子饿得咕咕直响啊,铁蛋,咱们得先找家饭店,吃点什么啊!”   “妥呀,力哥,”铁蛋将脑袋探出车窗外:   “我看看,哪有饭店!”   “站——住!”   我和铁蛋正急不可耐地四处张望着,突然,在公路的中央出现一个神情严厉的中年汉子,冷冷地向我们的汽车挥动着手臂:   “站——住!”   “嗯,”我不得不给汽车减速,同时,探出脑袋:   “朋友,啥事?”   “停下,停下!”中年汉子恶狠狠地嚷嚷着:   “停下,停下!”   “朋友,”铁蛋扒着车窗问道:   “咋的啦?”   “咋的啦,”中年汉子恶声恶气地指着刚刚铺上碎石块的路面道:   “咋的啦,你说咋的啦,谁让你们把汽车开到这里来的?嗯,你们没长眼睛啊,没看到吗?这里正在修路,路都封死啦,你们也敢闯进来,下来,快点下来,罚——款!”   “啥——,”铁蛋登时傻了眼:   “还要罚款?”   “对,罚——款,这路面刚刚铺好,还没浇沥青呐,就被你们的汽车给压坏啦,你瞅瞅,你瞅瞅,好好的路面,全让你们给弄坏了,罚款,”中年汉子认真地笔划着:   “按照规定,一米十八元,喂,你说,你们是从哪里上来的啊,嗯,让我算算,得罚多少钱!”   “豁豁,”看到中年汉子煞有介事地计算着,我苦涩地咧了咧嘴,心中暗道:我的老天爷,一米,罚款十八元,这要仔细算起来,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啊,谁缴得起啊,莫不如就把汽车送给你算啦!想到此,我跳下汽车,一脸疲惫的说道:   “老兄,别算啦,别算了,这罚款,谁也交不起呀!朋友,你有什么想法,就明着说吧!”   “我知道,”中年汉子停止了笔划:   “是啊,这罚款谁也交不起,你们商量商量吧,看能拿多少钱!”   “朋友,”我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递了过去。中年汉子气急败坏地呶了呶嘴:   “什么,五十元,这可不行,我说,你哄小孩呢!开什么玩笑哇!”   “朋友,”我又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   “老兄,就这些吧,照顾照顾我们吧,这一路,我们不知遇到了多少困难,钱,已经花得差不多啦,朋友,不怕你笑话,我们连加油的钱,都不够啦!”   “哼,就这样吧,我这个人好说话,便宜了你们,”汉子迟迟疑疑地接过两张钞票,缓缓地塞进上衣口袋:   “行啦,你们快走吧,记住,必须得快着点,不然,过一会,工人们都上工啦,还会有人拦你们的,到了那个时候,一百元可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这,”我一听,一把拽住转身欲走的中年汉子:   “老兄,别忙着走呀,你好事就做到底吧,把我们送出去吧!”   “不行,我还有事呢,”中年汉子断然拒绝道:   “我可没有时间跟你们瞎转悠!”   “朋友,可是,如果再遇到拦车的,我们可怎么办呀?还得缴罚款?”   “那,”中年汉子现出一副无赖的神态: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我的任务,只负责这一段!”   “老兄,你听我说,咱们商量商量,”我正苦苦地乞求着中年汉子,一个身材瘦弱,但却很有精神头的小伙子,不知何时,悄然无声地站在我的身后:   “爸,你干什么呢?”   “哦,”中年汉子隔着我,冲干瘦的小伙子说道:   “他们私自闯上公路,我简单地处理一下!”   “嘿嘿,”当小伙子弄明白我的意图之后,眨巴着一双雪亮的大眼睛,兴灾乐祸地说道:   “嘿嘿,就凭你们,还想出去?呵呵,我看啊,你们还是把车卖了,揣几个钱,走回去吧,呵呵,过一会,等我们队长来啦,罚死你们!”   “得,得,”中年汉子挣脱开我的手掌:   “我可没有时间跟你们瞎扯了,工人们就要上工了,我得安排安排去!”   “这,”我失望地瞅着中年汉子渐渐远去的身影,身边的小伙子毛遂自荐道:   “这位老兄,如果你们想顺利地走出这段公路,我可以帮助你们!”   “行啊,”我转向小伙子,恳求道:   “老弟,你就帮助我们走出去吧!”   “那,”小伙子立刻讨要小费:   “老兄,你能给多少钱?”   “老弟,你想要多少钱?”   “一百!”   “太多啦,五十怎么样!”   “七十!”   “就五十吧,老弟,这一路上,好事全他妈的让我们摊上了,钱,可花他妈的老鼻子啦,我的小老弟啊,你就行行好吧!五十元,已经不少了,”我一边说着,一边不容分说地将小伙子拽到车里,铁蛋很快便启动了汽车。我与小伙子并排坐在后面,一边吸着香烟,一边漫无边际地攀谈起来:   “老弟,你在哪工作!”   “养护段!”   “你爸呢?”   “我们都在一起!我爸爸是管事的,”   “这路什么时候封上的?”   “没几天,很多人还不知道,尤其是外来的汽车,迷迷糊糊地就闯了进来,呵呵,谁进来,谁倒霉!”见车窗有一个年青人,扛着铁镐慢悠悠地走着,小伙子急忙将脑袋探出窗外:   “小六子,你跟队长说一声,我得晚去一会!”。   “豁——,”扛铁镐的青年扬着头,笑嘻嘻地说道:   “小平,又来生意啦?”   “嗯,我把他们送出去,马上就回来,你一定给我请个假,回来我给你买盒烟!”   “好,谢谢,你去吧!”   “呵呵,”我讥讽道:   “老弟,,看来,你这一天可不少挣呀!”   “嗯,还可以,老哥,机会难得呀,多少年才能修回路哇!”   嘀嘀嘀,汽车正全速行驶着,突然,一根粗大的杨木杆子明晃晃地横陈在公路的中央,断然挡住汽车的去路,五、六个年青人,横眉立目在公路两侧,呲牙咧嘴地瞪视着我们。铁蛋不得不停下汽车,从镜子里,焦急地瞅着我以及小伙子,我欣然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   “老弟,该你出场喽!”   “老哥,没说的,看我的,”小伙子抛掉烟蒂,迅速跳下汽车,和颜悦色地走向年青人,彼此间神秘兮兮地耳语一番,那几年青先是充满敌意地瞟了汽车一眼,然后,很不情愿挪开树木杆子。小伙子转过身来,挥着手臂:   “走吧!”   “再见啦,谢谢你,老弟!”当汽车溜过杨木杆后,我向小伙子摆摆手:   “老弟,谢谢,再见!”   “老兄,走好,再见!”   汽车历经千难万阻,我们屡经千辛万苦,当正午的娇阳高悬在碧蓝的,没有一丝云朵的晴空上时,我们这群可怜的施行者,终于激动万分地驶进的茫茫科尔沁大草原上。   “莫莫格,莫莫格!”从早晨起来,始终秀眉紧锁,默默无语的仁花姑娘,望着壮丽的大草原,情不自禁地纵声嚷嚷起来:   “莫莫格,莫莫格!力哥,你看,莫莫格!”   我顺着仁花姑娘的手指望去,在一条起伏不平、宽窄不一,时断时续的沙土路两侧,毫无秩序地散落着一栋栋矮爬爬的泥土房,在阳光的直射之下,发散着呛人的、由沙土和雨水混合而成的、极其独特的气味:   “这,就是莫莫格?”我失望地嘀咕道:   “太小了!什么也没有哇,唉,想当年,我们的蒙古格格,就生活在这么恶劣的地方,真是难为她喽,唉,她是如何打发日子的呐!”   “哼,”仁花姑娘依然兴奋不已:   “力哥,还没进草原呐,等到了草原深处,你就知道了,我们莫莫格,该有多好喽,那才有意思呐!”   汽车颠颠簸簸地闯进大草原的深处,平缓的草地上泛着湿漉漉的水光,一片片沙丘裸露在阳光下,好象一块块淡黄色的圆盘,中央向下凹陷着,盛满了雨水,形成一个个小水塘,三三两两的绵羊,围着小水塘痛痛快快地饮水,时而抬起头来望望我们,当发觉汽车渐渐接近它们时,不约而同地四散奔逃,跑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心有不甘地继续张望,当确认我们并无恶意,便停止了逃逸,低下头去,啃食起青草来。一群大白鹅,却是目中无人,大摇大摆地在草地上闲逛,伸着长长的脖子,非常好事的嗅闻着汽车的轮胎,发出沙哑的吼叫,似乎在向伙伴们通报敌情。一只吐着长舌头的大黄狗,喘着粗气,长久地尾随在汽车后面,象个侦察兵似地,很是警觉地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铁蛋努力地搜寻着草地上的车辙,缓慢地行驶着,有时,车辙突然中断,铁蛋也便迷茫,焦虑地四下张望,不知应该往哪走。   “嘿嘿,”我嘲弄道:   “铁蛋,你不是总来莫莫格么,怎么还找不到路哇?”   “嗨,”铁蛋苦涩地咧咧嘴:   “这草原,太大了,我一进来,就找到不北了,总是发蒙,我得找个人家,问问!”说完,铁蛋开足马力去寻找住户。在草原里想找到一户人家,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铁蛋一口气跑出十几里路,也没有看到一栋房屋的影子。汽车颠簸得更加剧烈,我死死地抓住把手,由于车速奇慢,成群的、嗡嗡乱叫的蚊子纷纷溜进车厢里,将我们一车人,团团围住,毫不留情地叮咬着我的头和脸,我用一支手拼命驱赶着它们,可是无济于事,我只好脱下上衣裹住头部,却又突然感觉抓握把手的手背传来难忍的剌痛,我掀起衣服定睛一看,吓得我差点没蹦起来:好家伙,我的手掌上和胳膊上落满了蚊子,黑乎乎的一大片,正在贪婪地吸食着我的鲜血。我吓得要死,拼命地甩动着胳膊。   远处的缓坡上,出现一群色彩斑蓝的牛群,或是黄色的,或是黑色的,或是黄白色相间的,或是黑白色相间的,或是红色的,或是红白色相间的,……,哇,好似一块块缓缓移动的雨花石,点缀着葱绿的大草原。一个脏乎乎的,但却很有灵气的小牧童,裹着一件破旧的,很不和体的大褂子,这件衣服很有可能是他爸爸的。他赤着双脚,手里挥舞着长长的大马鞭,神气活现地驱赶着牛群。一个十二、三岁,穿着一件鲜红色花上衣的小女孩,骑着一匹高大的赤兔马,围着牛群,跑来跑去,强烈的阳光照射着她那绯红的脸颊和匀称而结实的身体,因长久的风吹雨淋且挂满沙尘而显得有些粗糙的颜面上是端庄的五官以及充满自信的神色,给人一种美感,这是纯朴的美、康健的美,不加任何装饰的美,完完全全的自然之美。   “小孩,你的牛卖不卖啊!”我撩起上衣,出神地欣赏着两个牧童以及他们的牛群,继而兴奋地喊叫起来。   两个牧童停下脚步,看了看我们,然后异口同声地答道:   “不卖!不卖!”   “卖了吧,整天放它们,多费事啊!哈哈,”我打趣道。   “不卖,就是不卖!”两个小牧童再也不愿理睬我,男牧童冲我调皮地吐着红通通的小舌头:   “哟——,”   “弟,别闹了,”骑马的女牧童大声嚷嚷起来:   “哎哟,牛进地啦,快,”说着,女牧童双腿一夹,策马冲向正欲践踏庄稼的牛群。   ……   143   汽车艰难地爬上一处雨后泥泞不堪的缓坡,一栋土坯房孤苦伶仃地低附在绵延起伏的坡顶,仁花姑娘兴奋地拍打着小手:“到了,到了,力哥,坡顶上那栋房子,就是我的家,”当汽车喘着粗气,吃力地接近土坯房时,从低矮的土坯屋里鱼贯涌出三个男人以及两个女人,一边冲着汽车指指点点着,一边兴冲冲地迎向汽车,仁花姑娘推开车门,不待汽车停顿下来,便跳下车去,冲向跑在最前面的,身材健壮,肤皮黑沉的中年男子:“爸爸,爸爸!”   “嗨呀,”中年男子不解地询问道:“仁花呀,你们怎么才到哇?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呐!”   “爸爸,别提了!”   仁花姑娘拉住中年男子的手,首先将我介绍给她的爸爸,然后,便是妈妈、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当我一一与之点头寒喧时,仁花爸爸焦急地对铁蛋说道:“牛群已经赶来好几天了,你们却迟迟不来,我怕把牛饿个好歹的,就统统放到甸子里吃草去了!”   “乌日额,”仁花妈妈捅了捅一直望着我发呆的花仁姐姐,用目光示意她,赶快进屋准备酒茶,而仁花的两个哥哥,他们的名字实在是拗舌的很,我怎么也无法准确地书写出来,暂且就称之谓:老大、老二吧!   老大、老二即热情又面色诡秘地将我让进简陋的土坯房里,仁花爸爸也随即跟进屋子里,望着他那黝黑闪亮,但却极为健康的面庞,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光临蒙古族同胞的家里,应该送些礼物才对,可是,来时匆匆,把这件事全然忘记掉。   “大叔,”我只好尴尬地掏出数张钞票,试图塞进蒙古大汉的手中,而仁花的爸爸,则拼命地推脱着,仁花见状,笑嘻嘻地按住大汉的手臂:“爸爸,你就拿着吧,不然,力哥会不好意思的!爸爸,”仁花继续道:“力哥,可不是一般战士,他,可有钱了,有一大片土地,至少值五佰万!这点钱,对于力哥来说,算个什么啊!”   “啊,五佰万!”听到仁花的介绍,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到我身上:“咂咂,五百万,好吓人啊!”   “那,”大汉将钞票递给仁花妈妈:“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乌日额!”大汉转向仁花姐姐:“快,傻楞着啥啊,快执行贵客啊!”   “嗳,”听到大汉的吩咐,乌日额立刻端起热滚滚的茶壶:“力哥,喝水吧!”乌日额诚慌诚恐地站在土炕旁,用热切地目光,无比奉承地凝视着我,一只手拎着水壶,另一只手拄着炕沿,高隆着的胸脯向前挺送着,一对肥美的酥乳在薄薄的衬衣里咚咚咚地晃动着。我特别注意到,乌日额的臀部,肥实得极为缭人,每当她走动的时候,箍裹在薄裤内的两对肥肉块,让我极为眼馋地扭动着,三角内裤的布线,甚是现眼地映衬出来:哇,好大、好肥、好性感的美屁股啊!:“力哥,请喝茶!哟,”见我笨拙地卷弄着土炕上的烟叶,乌日额满脸堆笑地夺过我的烟纸:“嘻嘻,力哥,这样,这样卷,来,我帮你卷!”乌日额娴熟地卷就一根旱烟,末了,将细细的烟嘴对准我,我顺从地张开嘴巴,乌日额讨好地将烟卷塞进我的嘴里,我冲她淡然一笑,双唇轻轻地衔住烟卷,乌日额回我神秘的一笑,抓过火柴,哧啦一声,帮我点燃烟卷:“嘻嘻,呶,”   “嘿嘿,”我狠吸一口烟叶,然后,张开嘴巴,色眼迷迷地吐向乌日额的面庞,乌日额毫不躲避,再次划燃一根火柴:“呶,快吸,快吸,你看,灭了不是,来,力哥,我帮你点着!”   “呜哇,呜哇,呜哇,”   我正与乌日额眉来眼去着,突然,土炕的尽头,传来婴儿的泣哭声,乌日额慌忙放下火柴盒:“哦哟,孩子醒了!”   乌日额纵身跳上土炕,无比爱怜地抱起婴孩:“哦,哦,宝贝,不哭,妈妈来喽!”   说着,乌日额微微地转过身去,脊背冲着我,哗地解开衣襟,扑楞一下,一对圆浑浑的乳房隔着乌日额粗硕的手臂,袒露在我的色眼之前,我禁不住地心头一震,双眼呆呆地盯视着,以至于烟蒂燎到了指尖,尚不知晓:哎哟!   “嘿嘿,”乌日额拽住长长的乳头,塞进婴孩的嘴里,听到我的叫声,一边哺乳着孩子,一边转过脸来:“烧手了吧!”   “啊,”我扔掉烟蒂,笑嘻嘻地爬到土炕的尽头,假意端详着婴孩,眼珠却死盯着乌日额肥美的酥乳,同时,贪婪地作着深呼吸,尽一切努力地嗅闻着乌日额那浓烈的,混合着土炕气味的奶香,一只手掌轻抚着婴孩娇嫩的面庞:“好漂亮的孩子啊,长得真精神!”   “嘿嘿,”乌日额得意地撩起眼皮,双手拱送婴孩:“力哥,这孩子,长得像谁啊?”   “这眼睛,特像你!”我一边奉承着,一边掏出两张钞票,轻轻地塞进婴孩的襁褓中,乌日额急忙抽拽出来:“力哥,这可不行,别!”   “嗨,”我向后退缩着:“这是给孩子的见面礼,又不是给你的!”   “咪——,咪——,咪——,咪——,”   突然,隔壁传来小绵羊可怜兮兮的惨叫声,我循声望去,不禁大吃一惊:我的老天爷啊,我的上帝啊,我的菩萨啊,我的真主啊,……,什么也没有,只有仁花的两个哥哥,握着寒光闪闪的屠刀,当着正在哺乳的母羊面,凶狠异常地杀死一只无辜的公羊,看着那母羊悲切的、无奈的表情,如果我没猜错,那头公羊,一定是她的老公,而两个可爱的、咪咪惨叫的小绵羊,一定是他的孩子,看见爸爸被无情地屠杀,两个羊孩子停止了吮吸,望着横陈在地的羊爸爸,咪——,咪——,咪——地哀鸣着。看得我心,好不难过!   经过简单的处理,公羊很快便以各种形式端上了餐桌:羊头、羊蹄、羊肚、羊排,当然,还有一盆必不可少的、热气滚翻腾的羊杂汤。待仁花爸爸坐到土炕上,老二拎起沉沉的塑料桶,咕嘟咕嘟地斟满三杯白酒,小心奕奕地推到餐旧的正中央,然后,以主人的神态,问我道:“尊敬的贵客,这酒,怎么喝呐?”   “哦,”想起仁花的酒量,我心有余悸道:“随便,随便,入乡随俗,就按你们的规矩喝吧!”   “好啊!”老大淡淡地,但却是让我胆战心惊地说道:“好呀,既然贵客发话啦,那,我就不客气了,按照我们中旗的规矩,贵客来临,为表示隆重和尊敬,吃饭前,应各自先扔它三杯,来,我先扔!”   “啥,扔,三杯!”老大的话,尤如一声闷雷,在我的头上炸响,震得我两耳嗡嗡作响:三杯,先扔三杯?这,受得了么?正在我发怔时,老大已经高高地举起了酒杯,很有礼貌地往前拱送一下:“这位贵客,我先扔!”   说完,老大仰起面孔,张开嘴巴,手掌一扬,便咕嘟咕嘟地将三杯白酒,“扔”进肚子里,直看得我目瞪口呆,心中暗暗叫苦:苦也,早知这规矩,我岂能说随便?等一会,轮到我,这三杯白酒,可怎么“扔”啊?   豁豁,摆满羊肉的餐桌之上,展开了即震人心魂,又滑稽可笑的“扔”酒表演赛,老大“扔”完,老二“扔”,老二扔完,仁花的爸爸“扔”,“扔”来“扔”去,又轮到了乌日额的头上:“嗳呀,”乌日额有些难为情:“我,我,可扔不了这些啊,来,少来点吧,意思意思就得了呗!”   “不行,”仁花哪里肯依:“姐姐,这可不行,力哥可是千里迢迢而来的贵客啊,你不喝,就是对贵客的不敬啊,来,喝!”说着,仁花将酒杯端到乌日额的嘴边,乌日额冲我淡然一笑,张开嘴巴,咕嘟咕嘟地吞咽起来,同时,目光总是悄悄地撇视着,我也乘机偷视着她,彼此间默默地对视着。   “嗳,”我眼睁睁地瞅着乌日额饮尽三杯白酒,身后的仁花捅了我一下:“力哥,该你了!”   唉,心里越是害怕,时间却过得愈加飞快,眨眼之间,便轮到我开始“扔”了,老大毕恭毕敬地将三杯白酒,推到我的面前:“尊贵的客人,请吧!”   哇,我强打起精神,哆哆嗦嗦地端起酒杯,在众人热切的目光注视之下,尤其是在乌日额既妩媚又挑衅的目光扫视之下,我双眼一闭:去他妈的,“扔”吧,是死是活,爱咋咋地吧!想到此,我脖子一扬,便咕嘟咕哮地往肚子里,“扔”起白酒来。   啊,好辣啊!待我一口气将三杯白酒“扔”进肚子里,正欲抓过一只羊腿压压酒精时,乌日额又拽过了塑料桶:“嘿嘿,三杯下肚,再喝没数!”   “啊——,”   我惊讶地叫出声来,啪啦一声,手中的羊腿,滑脱到土炕上:“啥,再喝没数,还,怎么喝啊!”   “力哥,来啊,还得喝呀,”乌日额端起酒杯,往我的酒杯里倾倒着:“喝,接着喝啊!”   “这,”我苦涩地咧了咧嘴:“还干啊?”   “呵呵,”仁花嘿嘿一笑,小手轻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道:“力哥,别怕,别听我姐姐瞎说,喝完三杯,再喝,就是自由喝,随便喝多少就喝多少,不愿意喝,也没人强迫你!喝吧,喝吧,大家自由喝吧!”   三杯白酒在最短的时间里“扔”进肚子,我哪里还有什么酒量去“自由”喝啊!一只羊腿尚未啃净,我的神志便混浊起来,再后来的事情,我永远也回想不起来了!   “嗯,人呐!”当我终于苏醒过来,发觉土坯房里空空荡荡,一片静寂,我死狗般地醉卧在土炕上,土炕的尽头,是乌日额的宝贝孩子,我咕碌一声爬起来:“人呐?”   “力哥,”乌日额应声走进土坯房:“都去大甸子装牛啦!力哥,你好好睡吧,别着急,牛太多,一时半会,是装不完的!”   “不睡了,”我趿拉上皮鞋:“我看看去!”   “嗨,”见我晃晃摆摆地走出土坯房,乌日额嚷嚷道:“力哥,大甸子,好远好远啊,你这么走,得走到啥时候去啊,来,”在土坯房后的背阴处,栓挂着一匹高大的骏马,乌日额娴熟地解开马缰绳:“力哥,骑马去吧!”   “可是,”望着嘿嘿嘶鸣、四蹄乱蹬的马匹,我胆怯地向后退去:“可是,我,不会骑马啊!”   “妈——,”乌日额闻言,冲着草棚尖声喊叫起来:“妈——,先别干了,帮我照看一下孩子,我把力哥送到甸子里去!”说完,乌日额揽起马缰绳,以让我瞠目的速度,飞身上马,肥实实的大屁股,咕咚一声,骑坐在马背上,马匹嘿嘿在扬起前蹄,乌日额粗硕的大腿,有力地平住马肚子:“吁——,力哥,上来啊!”   “这,这,”我犹豫不绝,不知怎样才能爬到马背上去,乌日额附下身子,向我伸出手来:“力哥,踩住马蹬,然后,拽住我的手,嗳,对喽,来——吧,上来吧!嘿嘿,”乌日额手臂一抬,非常轻松地将我拽到马背上,我将身子紧紧地贴靠在乌日额的背脊上,心中咚咚乱跳:“我的天啊,能不能掉下来啊!”   “力哥,别怕!”乌日额转过身后,抓住我的手掌:“力哥,搂住我的腰,就为会掉下去了!”   “好,谢谢你!”此话正合我意,我双臂并拢,痛痛快快地搂住乌日额丰满的、散发着迷人奶香的肥腰,手指尖顾意刮划着咚咚乱抖的酥乳,乌日额则满不在乎,扭了扭肥腰:“力哥,坐好没?”   “坐好了!”   “搂紧我!”   “嗯,”   “嗨——,嗨——,驾——,……”乌日额双腿一紧,拽着缰绳的手臂一撩:“驾——,”   骏马嘿哟一声嘶鸣,纵身一跃,四蹄一扬,载着我和乌日额,哒哒哒地飞奔而去!   144   傍晚的残阳心有不甘地、却又是无可奈何地滑向地平线,举目极望,在那遥远的天际,一块块无规无则的云朵,在落日余辉的普照下,泛着让人有些郁闷的、猪血般的暗红色,在微风的吹拂之下,东摇摇、西晃晃,呲唇咧嘴、张牙舞爪地向我扑将而来,将原本好端端,绿茵茵的草场,不怀好意地浸染成淡淡的红色,缓缓地伸向地平线,尤如一条毛绒绒的地毯。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高大的骏马悠然地散开四蹄,高扬起孤傲的头颅,无比自信地迎着晚霞,欢快淋漓地奔驰在无边无际、平平展展的地毯上,刮带起一股股让人心旷神怡,极为惬意的清风,凉丝丝地从耳畔轻柔地掠过。嗖嗖吹拂而来的晚风,一脸色相地扑向乌日额丰满的腰身,发出哧哧哧的淫笑声,那让人永远也捉摸不透的长手臂,贪婪地卷绕着乌日额厚实的、乌黑闪亮的秀发。矫揉造作的晚霞,则自作多情地凝视着乌日额那奶香飘逸的、高高隆起的胸脯,霞光所视之处,但见乌日额的周身,处处闪烁着性感缭人的、红灿灿的柔美之光。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骏马纵情狂奔着,我幸福地骑跨在乌日额的身后,双手紧紧地搂抱着乌日额壮硕的、奶香飘逸的肥腰,为了找到与乌日额过份亲近的籍口,我佯装着极为恐惧的窘态:“哇,这马跑得好快呀,哎哟,我好害怕啊,乌日额,我,我要掉下去喽!”   “力哥,没事的,”乌日额减慢了马速,扭了扭肥腰:“力哥,别害怕,只要紧紧地抱住我的腰,就不会掉下去的,嘿嘿,”说着,乌日额转过秀脸,以讥讽的口吻道:“瞅你,还是个大老爷们啊,连马都不敢骑,嘿嘿,丢不丢人啊!”   “唉,”我故作惊赅地唉息一声:“唉,谁练过这玩意啊,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骑马呐,呵呵,无论做什么事情,第一次,都是又惊、又喜、又怕的啊,乌日额,你说是不是呀?”我话里有话道,然后,若有所思地瞅着乌日额的粉腮,乌日额闻言,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继尔,粉腮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去,”乌日额抬起手掌,轻拍着我的手臂:“呵呵,说些什么啊!”   “哦,别打我,不好喽,我要掉下去了!”   说着,我更加紧了抱搂的力度,同时,又顺势将热烘烘的脑袋瓜紧紧地贴靠在乌日额微微发热的背脊上,尽情地感受着大草原深处正值哺乳期的芳龄女子,那极为特殊的体味:啊,这是多么奇特的体味啊,这是多么妙不可言的气息啊!   我怀中搂抱着的这位大草原土生土长的妙龄女子,她,来自于荒蛮、苦寒之地,尽管深藏于草场,不为人知,但却风艳十足,浑身上下,充满着大草原特有的异珍野味。丰满的、装健的,硬挺挺的身材;略显粗糙的,红晕横泛,极具另类性感的肌肤;随风飘逸的黑发;盛满新鲜奶汁的酥他;肥壮的粗腿;这一切的一切,有机的、完美的组合起来,生气勃发,活力四射,在傍晚的大草原上,发散着迷人的,混合着草香、体骚、奶蜜、风艳,微微泛着腋辣的浓浓气味。直闻得我色心横泛,胯间的鸡鸡,蠢蠢欲动,产生强烈的进入感,啊,我等不及了,我的鸡鸡要进入,进入、进入!   强烈的、难奈的色欲之念,使我不安份起来,大手掌别有用心地揉按着乌日额肥实的腹部,指尖悄悄向上弹起,淫迷地刮划着乌日额咚咚狂抖的酥乳,乌日额已然有所察觉,挺了挺胸脯,扬了扬秀发:“力哥,别闹,”   “乌日额,我怕掉下去,所以,必须得死死地搂住你,否则,我心里没底啊!”   “呵呵,放心吧,力哥,没事的!”   “那可不行,万一掉下去,瞅那马蹄,准得踩碎我的脑壳啊!”   “呵呵,”乌日额笑吟吟地撇视我一眼:“呵呵,力哥,你挺惜命的啊!”   “哼哼,谁不怕死啊,让马踩死,可惨到家喽!”   “是呀,”乌日额扬了扬黑毛:“你有那么多钱,死了,多可惜啊,那钱,给谁花啊!”   “嗯,”我将面庞滑过乌日额的秀肩:“没钱,也得珍惜生命啊,死,也不能这样死啊,这多么没名啊!”   “力哥,”乌日额呶了呶嘴:“你看,草原的晚上,多美啊!”   “是呀,”我由衷地赞叹道:“是呀,真是太美了,大草原的晚景,简直就是一幅美妙绝伦的油画啊!”   “力哥,”乌日额问道:“你有那么多的钱,为什么不到我们草原来发展呐?”   “草原,我到草原,能干什么呐?”   “承包一片草场呀,”乌日额认真地建议道:“力哥,你包一片草场,放牧牛和羊,你会挣到许多钱的!”   “是么?”我心不在焉地应承着,看到乌日额丝毫不厌烦我的触摸,我色心愈加膨胀起来,乌日额向我拱了拱肥屁股,肉乎乎地顶撞着我的胯间,我的鸡鸡扑楞一下,昂起头来,隔着裤子,可笑地向前顶捣着,顿然感受到空前的爽麻。   “力哥,”乌日额感受到我下流的举动,向前收了收肥屁股:“真的呀,力哥,到草原放羊来吧!”   “可是,草原的生活,太单调了,我可受不了!”   “嘿嘿,”乌日额话里有话道:“草原生活单调,那,就找个情人呗,力哥,你有那么多钱,还愁找不到中意的、漂亮的情人啊?啊——,五佰万啊!”说着,说着,乌日额突然兴奋地惊呼起来:“伍佰万,咂咂,简直能把我们半个中旗,都承包下来啊,力哥,来吧,来草原放牧吧,用不了两年,你就会牛、羊成群,哈,到时候,你就成为我们中旗的大财主喽!哎哟,呵呵,”乌日额正兴奋地念叨着,望着她满脸的羡慕之色,我淫心骤起,悄悄地收回一只手掌,拭探性地抓掐一下她那肉墩墩的腋窝,乌日额忍不住地咯咯大笑起来:“乌日额,如果你愿望做我的情人,我,就来草原承包、放牧!嘿嘿,”   咯咯咯,咯咯咯,乌日额一边禁不住地大笑着,一边本能地夹紧了腋下:“力哥,呵呵,别咯吱我啊,呵呵,啊呀,力哥,我,倒是很相做你的情人,可是,我已经有家了!”看见乌日额笑嘻嘻的面庞,我敢肯定,火候已经差不多,于是,我色胆倍增,另一只手掌撩起乌日额的衣襟,挑逗性地掐了一把她那盛满奶液的乳房,滴嗒、滴嗒,数滴清醇的奶液从乌日额细长的乳头挤压出来,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有家怕啥啊,乌日额,做我的情人吧!”   “力哥,”乌日额稍显羞涩地按住酥乳:“别闹,别闹!”   “哟,”我收回手掌,放到嘴边,淫迷地吮吸着手背上的奶滴:“真甜啊!”   “唔唷,”乌日额回眸瞟视我一眼,报之以缭人的一笑,同时,有力的手掌轻抚着很有可能被我掐疼的酥乳:“力哥,你好有劲啊,把人家的咂咂,掐得好疼啊!唔唷,唔唷,唔唷,你瞅瞅,都掐红喽!”   “是么,”我佯做关切地再次将手掌探进乌日额的胸脯:“乌日额,对不起,我给你揉揉吧!”   说完,我抓住乌日额的酥乳,老道地按摩起来,起初,乌日额红着面颊、扭动着肥腰,假惺惺地拒绝着:“呵呵,力哥,别闹啊,刚刚认识,就动手动脚的,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哦——唷,”可是,随着我手掌不停地揉搓和按摩,渐渐地,乌日额不再半推半就地反抗着,而是不可抑制地、轻声呻吟起来:“哦——唷,哦——唷,哦——唷,哦——唷,……,力哥,喜欢我么?”   “喜欢!”   “我,漂亮么?”   “漂亮,乌日额,愿意做我的情人么?”   “愿意,力哥,你别走了!就留在我们中旗吧!”   “乌日额,”我假惺惺地唐塞着,心中暗道:我的乖乖,在故乡,有老姑;在深圳,有范晶。这两个人,已经让我应接不暇,不知如何是好了,我,哪还有闲情逸志,跑到什么大草原来承包、放牧啊!而表面上,为了尽快占有乌日额,享受一时的欢娱,我嘴不对心地说道:“乌日额,下次,我还跟铁蛋来,到时候,我送你一枚定情的金戒指!”   “真的,谢谢力哥!”乌日额目光热切地盯视着我,而跨下的骏马,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乌日额也懒得鞭策它,红灿灿的面庞呆呆地盯着我,原本拽着马缰绳的手掌,也许是主动地、或者是不自觉地握住我的手掌,我心中暗喜:哇,大草原里的蒙古族少妇,终于上勾了!   我一边继续揉搓着乌日额的酥乳,另一只手掌,则与乌日额的小手,紧紧地抓握在一起,默默地扭错着,刮缠着,燥热的嘴巴大大地开咧着,饶有性致地吸闻着乌日额特殊的体味。在我愈来愈紧迫的贴靠之中,乌日额健壮的身体哆哆抖动着,呼吸越来越急喘。我悄悄地抬起手掌,按压在乌日额肥实得行将爆裂开来的大腿上,指尖下向,深深地按陷进乌日额美艳的白肉里:“真——肥——啊!”   “呵呵,”乌日额娇嗔地微笑道:“原来不是这样的,自从生了孩子,也不知怎么搞的,越来越胖,真没办法!”   “唔——哇,”我将乌日额拽扭过身来,解开她的衣襟,张开嘴,一口叨住乌日额奶汁横溢的乳头,咕叽咕叽地吮吸起来,乌日额手掌轻抚着我的头发:“呵呵,呵呵,”   啊,这是多么美妙的时刻,这是多么幸福的时光,我双手捧着乌日额白嫩嫩、颤抖抖的酥乳,咕噜咕噜地吞咽着甜如蜜糖、浓似温热的奶茶般的乳汁,滚滚乳汁涌进我干渴欲裂的口腔里,尤如那旷世绝伦的玉液琼浆,滋着我欲火横喷的咽喉,连日来的旅途困顿,立刻消散,周身倍感轻松。   深红色的晚霞依依不舍地悬浮在我的头顶上,和暖的晚风,轻柔地吹拂着我炽热的面庞,骏马漫无目标地徘徊在已呈墨绿色的地毯上。   “呵呵,力哥,哦唷,”   乌日额仍然幸福地呻吟着,热乎乎的胸脯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混合着浓烈奶液气味的体香,无私地扑进我的鼻息里,剌激着我的性欲,迫使我的一只手掌情不自禁地溜进乌日额那骚气翻滚的胯间,我用手掌随心所欲地搅扰一番,哇,好湿、好潮、好热啊!哇,乌日额的性毛,好厚、好长、好粗、好密啊!   “呶,”本能的羞涩,便乌日额不自觉地收拢住肥实的大腿:“嘻嘻,力哥,你干么呐!”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我再也不按奈不住,生硬地扒扯着乌日额的裤子,那片好似大草原的黑毛,很快便展现在我的眼前,在晚霞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暗弱的柔美之光,我低下头去:哇,真骚哇!   咕——叽,尽管乌日额紧紧地并拢着大腿,可是,她的胯间已是湿淋淋的一片,我的手指,很是轻松地便滑进她那生产不久的肉洞里:“哈,真滑溜啊!”   咕叽,咕叽,咕叽,我放浪地抽送着手指,乌日额仍旧紧并着双腿,手指肚哧啦哧啦地磨擦着滑腻的肉洞壁,产生股股酥麻的微热,发出叭叽、叭叽的脆响,乌日额面庞臊红,小嘴微启,额头泛着滴滴汗珠,我一边继续磨擦着乌日额的肉洞,一边探过头去,挂满奶浆的厚嘴唇,肆意狂吻着乌日额热辣辣的珠唇,乌日额很快便投入其间,乖顺地咧开小嘴,微热的、湿漉的,泛溢着奶茶味的舌尖,迎合着我的热吻,发出咕噜咕噜的、痴迷迷的淫声:“唔——哟,”   乌日额完全沉浸在性爱的享乐之中,一只手臂高高抬起,极为配合地搂住我的背脊,老成地揉按着:“力哥,力哥,”   哧,我微微托起乌日额肥墩墩的屁股,将她的裤子,拽褪到脚腕处,如此一来,乌日额可爱的私处,全然裸露在晚霞之中,滚滚涌出的爱液,粘挂在厚如牧草的黑毛上,我将乌日又扭过身去,肥实实的屁股对准我的胯间,然后,掏出鸡鸡,乌日微微厥起屁股:“力哥,在马背上扯这个,这,能行吗?”   “可以!”我握住硬梆梆的鸡鸡,对准乌日额的屁股,嘻皮笑脸地顶撞过去,乌日额“唔——唷”呻吟一声,屁股向后拱送着,配合着我的插捅。   咕叽,咕叽,咕叽,咕叽,咕叽,我骑地马背上,按住乌日额的大屁股,就在晚霞映照之下,咕叽、咕叽地大作起来。   ……